《聽列諾布仁波切開示:佛法的核心》
宗薩仁波切的父親——聽列諾布仁波切說:“在希望與失望之間的,就是佛法。”很多修行人都有過或夢想過愜意的“修行生活”。在一種相對與世隔絕的氛圍中,與一群志同道合的道友彼此安慰、鼓勵,這種想望並非不好,但若以為這就是修行,則加入的只是“成佛者俱樂部”。尤其是,假如這麼做是為逃避痛苦或衝突而不正視與解決問題,最終結果只能是夢醒後的頭疼欲裂。
法會也好,放生也罷,都是積累資糧或補償業力,但非佛法核心。佛陀不是為指揮眾生去買魚放魚而從兜率天掉下來的。他是為一個誓願:讓眾生在痛苦與問題中去直面、洞悉並超越煩惱,獲得自由的解脫。佛陀說,不是物質世界綁縛我們,因為世界並沒有手能去扯我們的頭髮,是我們的概念心作繭自縛。根據我所了解的文殊菩薩,他通常不只說“美麗的女人也是膿血組成”,因為有人會認為膿血也美!文殊菩薩真正要表達的是,我們認為事物美麗,這是一種束縛;認為事物不美,也是一種束縛。美與不美都是我們賦予事物的,之所以會這樣或那樣賦予事物以概念,全因某時某地某個概念會讓“我”覺得放心與安全。這一來,自我感得以保存,而“它”想繼續被保存,就必須執著並賦予概念以真實性,這幾乎是惡性循環!於是,執著就帶來痛苦。因此佛陀說,執取是苦因!因我執,而煩惱;因法執,而無法究竟覺悟。
一切事物本身離於美或不美,換句話說,一切事物本身離於我們的概念判斷。我們無須解脫事物,需要解脫的是對事物的執著與概念,所以大圓滿續部說,即便觀想本尊也不究竟,因為觀想依賴於預存的“神聖與不神聖”的劃分。但若對一個不能安住大圓滿的人來講,他確實需要好好修行觀想,這會讓我們漸次認識到概念是如何運作,以及如何影響到我們的判斷的。不是佛法無效,是我們不會用佛法才導致良藥無用。
類似的,極左或極右都不是佛教徒,真實的佛教徒是深刻領會“一切合和事物都是無常;一切情緒都會導致痛苦;一切主客現像都沒有究竟實質;涅槃超越任何概念預謀”的人,做個默默無聞的佛弟子一世,好過成為一個名義上的左右傾佛教徒一萬世。沒有什麼幸運的傢伙,大家都是菩提路上的探索者,每個人都有問題與痛苦,而誠實地透過問題去成長是唯一的幸運。
我們在別人身上發現的善良、溫柔、愛、包容以及燦爛,都是透過自己的心而被感受到的,那是我們在放鬆自我緊縮感的剎那,本性所顯露的本俱品質。可惜我們以為愛或喜悅是某個對像給予的,於是貶抑並侮辱了我們的本質,錯把快樂與幸福投射於外界。事實上,我們期望的一切幸福與喜悅都來自於本性的發散,錯認為它們來自於外面,就產生各種希望與恐懼,於是追求與痛苦就無可抑止地升起。但也無須厭惡痛苦,創巴仁波切說:“混亂應被視為大好消息!”混亂可以彰顯我們的癥結所在,讓我們通過洞悉混亂而開放出智慧——全看你的心如何定義與使用它。所以上師瑜伽裡講:“每當適逢順境,要知道這是上師的恩典;每當遭遇逆境,要明白這是上師的加持。”
我們的概念心總在希望與顧慮中游盪,但就像魔術若被揭穿,便再也吸引不了我們。同樣,一旦了解概念心的本質就是亂起亂滅,如水面筆劃,隨劃隨消,則它們便失去力量,覺性就會自然漸漸顯露。事實上,覺性每刻都在,只不過念頭的雲霧暫時遮蔽了它。若懂得將心安住於無任何所執的任運自然狀態(即大手印或大圓滿安住),便可認識法身,則一切其他修法均不需要。若不懂或不能,才需氣脈等那洛修法。佛法上無一物可增加,亦無一物可失去。在禪定中,頭腦與自我感仍然運作進行,但在大圓滿安住中,我們發現自己安住於超越頭腦的狀態。思想在明覺看護下不再活動,但不是失去意識。那是完全當下且覺察的狀態,好像鏡子能反射一切好壞事物,鏡子本身卻不被染污及扭曲。心的本性能覺察任何出現的事物,卻不影響心的本性。大圓滿需明確分辨“心性”與“心思”,發現自己本然心性及其內在明察力(明覺),就是安住大圓滿的意義!
西方著名大圓滿行者Reynolds一旦按竅決安住,則無需再擔憂與期盼任何覺受,無論升起什麼,都不過是念頭而已。它自然顯現的同時,當下就自己解脫。大圓滿的直接敞開,是既沒有什麼可抓取的,也沒有什麼要對治的,這當下明朗自發的覺察,不是造作出來的,因為無從消失,明知卻無執。一切所見對應於身,一切所響對應於語,一切心念對應於意,若自然安住,同時覺察三者對三者的執取自消,於是,身語意三業自然轉為化身、報身、法身的佛之三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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